（中国政法大学中德法学院报告，2008年6月19日下午）
国际问题的特点：1，问题多、信息量大，有大量新的信息和知识需要了解、学习；2，变化快，可以说瞬息万变，必须随时跟踪，及时掌握最新发展变化；3，错 综复杂，有大量复杂的情况、因素需要去了解、掌握和考虑；4，有些问题十分敏感，涉及到国家主权和重大利益，不能忽视、轻视或者出差错。
美国著名学者卡尔·多伊奇《国际关系分析》一书“前言”中说：“在我们这个时代，研究国际关系就等于探求人类的生存之道。”此书是1988年出版，那时是 冷战时期，世界面临核大战的危险，西方、尤其是西欧的反战和平浪潮此起彼伏。目前这句话依然有效。冷战结束至今已经18年，几乎不再有核大战危险，也基本 上没有大规模战争的危险，但是出现了许多新问题，人们对世界安全形势的认知相差也很大，包括在欧美之间，也包括在西方和非西方之间。
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6月9日发表报告说，全球军费开支在过去10年里增长45%，仅2007年就增长6%。2007年全世界用于军火和其他军事用途 的支出共计13390亿美元，占全球GDP总量的2.5%，相当于全世界66亿人口人均200多美元；其中美国为5470亿美元，占全球近41%；军费增 长最快地区是东欧，从1998-2007年增加162%，仅2006-2007年就增长15%；俄罗斯2007年军费猛增13%。冷战刚结束时人们、尤其 是西欧人普遍认为可以有“和平红利”，即把削减军费的钱用于帮助穷国。但事实上远没有做到这点。
2007年全球有8.62亿人挨饿，而且只需要300亿美元就可以使这些人消除饥饿（联合国粮农组织总干事语）。由此可见人类相互之间不信任程度之深和人 类社会存在着重大的不合理，没有钱让所有人吃饱饭，却花大笔钱去研制、采购军火并且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这显然是人类的悲剧，需要有新的思维、有更高级的 智慧去化解这些矛盾、解决这些问题。
爱尔兰在6月12日全民公决中否决了《里斯本条约》，使欧洲一体化进程受到重创，这使得该条约在2009年1月1日即下次欧洲议会选举前生效已成为不可 能。这造成的直接后果是：第一，欧盟的共同行动能力依然不强，第二，使它的对内信心和对外形象都受到不利影响，这也包括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方面。连欧洲的 最亲密盟友美国都十分看不起欧盟在对外政策上不一致，认为欧盟在对外方面没有什么作为。欧盟现在状况有“经济上的巨人，政治上的侏儒”的味道，这是当年描 述联邦德国用的话。在一定意义上还可以说欧盟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这都使欧盟比较尴尬、底气不足。美国著名学者卡根6月15日发表文章认为 欧盟在全世界将变得无足轻重，反对“欧洲会主导21世纪”那种说法。
可以这样解读：爱尔兰选民为了惧怕今后不再有一票否决权而抢先动用了一票否决权，因为《里斯本条约》的一个重要精神就是减少一票否决的范围。深层次主要原 因之一是由于欧盟扩大太快，现在就拉了深化的后腿，因为爱尔兰民众反对《里斯本条约》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害怕中东欧新成员国劳动力涌入爱尔兰、加剧爱尔兰的 失业状况。扩大和深化是一对矛盾。扩大显示欧盟的吸引力和成就，使欧盟很有成就感，其实主要是中东欧国家急切要求尽早加入欧盟以享受经济上的实惠，但同时 却给西欧国家人民造成压力。欧盟虽然始终强调“团结精神”，但是如果自己的利益损失太大，就会采取否定态度。
爱尔兰是唯一对《里斯本条约》进行全民公决的国家（根据其宪法规定，修改宪法必须全民公决），人们普遍认为，如果其他成员国也举行全民公决，也有否定《里 斯本条约》的可能。也正是主要出于这种担心，其他各国都不采用全民公决，而是采用议会表决的方式批准《里斯本条约》。这对欧盟政要们许诺欧盟要“更加民主 ”显然是一个讽刺，有的德国网友称之为“民主的耻辱”，认为欧盟层面很不民主即存在严重的“民主赤字”。但有一种观点认为对复杂的事务不应进行全民公决， 否则就是“民粹主义”做法。可见欧盟目前陷入某种自相矛盾甚至混乱。
关于欧洲一体化的三大支柱：经济货币支柱、外交安全支柱和警务司法支柱。虽然《里斯本条约》淡化这三根支柱的区分，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存在。其中最强、 最成功的是经济货币支柱，最弱、最不成功的是外交安全支柱。在这三大支柱中，经济货币支柱的超国家色彩最浓，而外交安全支柱的政府间色彩最浓、超国家色彩 最弱。
下面先回顾欧盟共同外交安全政策的历史，然后对欧美进行比较，之后讲欧盟最新发展及未来展望上，最后谈一下中欧关系。
一，历史
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前身是1970年开始的“欧洲政治合作”（Europaeische Politische Zusammenarbeit,EPZ）。在70年代到80年代初欧洲一体化停滞不前的沉闷时期，“欧洲政治合作”是当时欧洲一体化建设的亮点。1992 年《马约》就不再满足于“合作”，希望在外交和安全领域也能像农业、贸易那样实行“共同”政策。于是提出“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目的是推动欧洲政治联盟 早日实现。
1997年10月签署的阿姆斯特丹条约对《马约》中相关条款作了较大修改,“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在决策机制、组织结构、加强行动能力等方面进一步得到改进。
在解决90年代前南斯拉夫地区冲突这个欧洲战后最大的热战问题上，欧盟遭受了失败，极大损害了“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信誉，对欧盟产生很大震动，说明没有军事行动能力，任何条约的规定都是空话。这成为进一步推动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动力。
1998年12月英国首相布莱尔和法国总统希拉克联合发表了《欧洲防务宣言》，表示要“全面和迅速贯彻阿姆斯特丹条约中‘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有关条款 ”，“逐步发展出一项共同防务政策”。为了应对国际危机，“欧盟必须拥有独立行动的能力”，欧盟独立行动要“以可靠的军事行动为后盾”。
前南斯拉夫地区冲突既是欧洲战后最大的热战，也是其最后的热战，欧洲基本上不再有其他热战的危险，所以欧盟对欧洲安全问题的担心有些过分，主要是世界其他 地区存在比较严重的安全问题。近几年的情况反倒是俄罗斯重新成为欧盟及北约的对手，冷战结束以来东欧和俄罗斯增加军费的主要原因是相互不信任、搞军备竞 赛，包括俄罗斯对北约东扩、美国建立反导系统等极度不满。但在主要大国之间以及在欧洲都不会发生热战。仍然存在的问题主要是俄罗斯和美国的主流观念都比较 保守、陈旧，坚持传统的实力政策和全球战略，而不是主要通过谈判及国际组织去解决一些争端。这些问题需要时间逐步缓解和解决。
科索沃问题是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一个试金石，至今仍处于僵持阶段：科索沃于今年2月17日宣布独立，6月15日其新宪法生效，至今得到40多个国家 承认，它准备在得到超过联合国成员数一半承认时申请加入联合国。但除了俄罗斯、塞尔维亚坚决反对它独立之外，欧盟成员国希腊、西班牙、葡萄牙、马耳他等也 不赞成，至今没有承认它的独立，事实上也使欧盟作为整体很尴尬，是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一个失败，而且看来会持续一段时间，这和科索沃国家太小、人口太 少、国力太弱有关，欧洲以外的大多数国家就不大去关注它的独立，也不会随意去支持它的独立。
二，欧美关系及比较
以欧洲为一端，以美国以及俄罗斯为一端，他们对外交及世界安全的认知有比较大差异，对国际法及国际组织的态度也很不相同，这与其各自不同的历史以及思维方 式直接有关，也和不同的地缘因素、人口因素等都有关。大国的国内事务多且复杂，关注点多，加之有大国意识、不大关注其他国家，也不大顾及其他国家的感受。
由于经历了惨烈的两次大战，欧洲各国战后以来和平主义盛行，也因为高福利导致财政吃紧，因而反对增加军费，普遍在削减军费，一来欧洲本土不会再发生战争， 二来认为在世界范围内也不会再发生大的战争，所以主张主要通过联合国等重要国际组织以及通过谈判去解决国际安全问题。
而美国作为冷战结束后唯一的超级大国依然自认为无所不能，此外还有全球利益、充当世界警察和传教士心态这些因素的作用，还有美国军工集团的巨大利益，这些 都是推动美国靠军事实力维护自身安全及充当世界警察的主要力量，把经济利益和安全利益联系在一起并且扩展到全球，这些和欧洲的观念和认知很不相同。美国其 实相当短视和无知，伊拉克战争说明了这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付出的代价太大。欧洲普遍认为伊拉克战争使国际安全形势恶化，是美国而不是萨达姆是最大 的安全威胁，因为萨达姆的问题只是局部的，而且危险性没有那么大，而美国到处穷兵黩武则是激化各地矛盾，增加安全危险，包括恐怖主义袭击的危险。小布什发 动伊拉克战争是一个大蠢事，也是造成美国软实力下降、国际形象下滑的直接原因，而且造成国际形势更加不安宁、恐怖袭击泛滥。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美国的 “鹰派”即保守派激化了原有的矛盾（阿-以矛盾，伊斯兰教-基督教矛盾），把全世界拖入“反恐战争”。美国当局后来也自知单边主义没有出路，小布什身边的 鹰派人物纷纷辞职，美国政府现在也明显向多边主义靠拢，修补自己的形象。
谈欧美关系必须涉及北约，这是联系欧美之间关系最重要的纽带。但恰恰在这个问题上欧美分歧也最大：美国希望北约成为全球性军事组织，成为世界警察，连可能 成为下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也这样认为；而欧洲人正相反，认为北约决不应成为全球性军事组织，不应成为世界警察。客观上讲美国的想法并非毫无道理，因为理当 充当合法的世界警察的是联合国维和部队，但可惜其力量和经费都远远不够，在世界范围内缺少这样一种能有效维护秩序的国际警察力量。现在世界上存在一些权力 真空，比如一些国家出现严重内乱（索马里、乍得），还有一些重要国际水道出现海盗，这些都需要有国际武装力量去维和、维护秩序，美国的军事实力最大，去做 这些事情客观上有其必要的一面。只有在联合国维和部队填补了这些权力真空之后才不应再由美国或北约去做。
现在最担心北约扩大的国家是俄罗斯，因为历史上北约就是针对俄罗斯的，但现在情况的确有很大改变，热战的危险基本不存在，哪个国家也不能再用武力扩张和用 武力解决领土和资源争端，包括北极问题，必须通过谈判和利益分配实现共赢。不过俄罗斯现在财大气粗、加大军事投入，波兰和捷克坚持部署反导系统太不给俄罗 斯面子，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依仗美国去挑衅俄罗斯）。这也引起欧盟内部的争论和分歧，而且会长期持续。
下面从历史角度对欧美思维方式、安全观等进行比较。
美国在1776年建国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在政治领域，没有历史包袱的美利坚民族捷足先登，率先确立了民主共和政体。而欧亚旧大陆各国君主制的成批废除是 在一次大战及二次大战之后，直至今天仍有若干国家保留君主立宪政体。美国人政治优越感的形成因此有其历史因素。当然它也远不是白碧无暇，其最大的瑕疵便是 种族主义行径及种族偏见。其上层虽然自始没有世袭贵族制、特权制，但是其下层的黑奴制却迟至南北战争才基本废除，在西进运动中驱逐屠戮印第安人亦为其历史 之一大污点，种族歧视和冲突在过去很长时期内也是大问题。此外，它的民主政体本身也公认并非尽善尽美，有学者称之为一个“开放的制度”和巨大的“试验”， 有学者认为这种总统与国会易陷于相互冲突的体制是一种“十分糟糕”的设计。这样，把它自吹自擂为“最理想的”政体和人类“希望的灯塔”显然难以令人信服。 当然它无疑有可资参考借鉴及可取之处，值得认真研究。
问题的关键在于，美国在充满优越感的同时，却往往忽视其自身致命弱点，这便是它漠视思辨性理论、缺乏深刻理论思维的传统，在人类最高智慧的领域它远非“世 界第一”。一百多年前的法国学者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中指出：“在文明世界里没有一个国家像美国那样最不注重哲学了”，“几乎没有一个人专心研 究人类知识在本质上属于理论和抽象的那一部分”。二战前后虽有欧洲的一些理论人才流人美国，大大提高了其学术研究水平，但并未真正改变这一传统，托克维尔 的论断从根本上讲仍未过时。在政治领域的典型例证是：在欧洲或世界多数国家，各政党大多有自己相当稳定和完整的理论及纲领，而在美国两大党中，都既没有系 统的理论，也没有完整、固定的纲领，仅用总统提名大会上无约束力的政纲以及当选总统的有关演讲权表其政见。许多政界及智囊人物热中于挂在嘴边的“哲学”一 词其实基本上指美国式的经验主义、实用主义哲学。这虽可避免因信奉不大正确的官方哲学而遭受误导之弊，但也必然受到思想肤浅的片面之误导。
美国式思维方式的突出特点便是简单化和绝对化的非此即彼、非黑即白，诸如“自由世界”与“非自由世界”、“民主国家”与“专制国家”、或亨廷顿教授的“西 方（白种人）文明”与“（非白种人）非西方文明”以及在“9·11”事件之后依“反恐”与否来划线等两两之绝对对立都是典型例证。德国前总理施密特在其 《伟人与大国》一书中便多次批评美国这种思维方式，指出“美国孤立主义所固有的那种倾向于非黑即白的片面道德观，诱使某些美国人把所有其他国家也分成两 类：一类是甘愿屈从于苏俄领导的坏人，另一类是站在美国一边的好人。”世界上的事情是复杂的，用非黑即白观不可能概括，简单、片面、绝对化只能使人误入歧 途。
美国作为迅速崛起的世界大国，没有经过多少曲折反复，而是“罕见的一帆风顺”，历史因此“把美国人惯坏了”，从而很难对历史做什么深刻的反思。欧洲各国则 普遍把“世界文化的多样性视为丰富的财产”，认为这绝不会导致所谓“文明的冲突”，主张各种文化及宗教在世界范围内的对话，主张以宽容取代妄自尊大。民意 调查显示，欧洲已经对美国共和党政权在过去八年执政期间推行的单边主义外交感到厌倦，欢迎民主党上台。
三，欧洲一体化前景
西欧联合最初的主要动因是安全因素，一是抗衡当时的苏联东欧集团，二是不使德国有再次发动战争的危险。欧洲基本上都是中小国家（和苏俄、美国以及中国等相比），只有联合起来才强大，同时也使资源利用效益最大化，节约各自资源，包括用于军备的资金。
欧盟政治一体化存在一个内在矛盾，即是否继续深化、从邦联为主过渡到联邦性质、从政府间性质逐步过渡到超国家性质。在联合国等国际组织是一国一票，这样就 没有欧盟委员会的位置，其他国家也不会同意另外加上欧盟委员会的一票，而如果实现真正的政治一体化、所有欧盟成员国变成一个国际法实体，那么在国际组织中 就只有一票，显然这不可能接受。另一个办法是双多数制，即国家数目与人口数目都考虑。《里斯本条约》规定一项决议要由至少55%成员国多数和代表65%欧 盟总人口的国家的同意。但在全球性国际组织中欧盟同样吃亏，因为欧盟人口目前在下滑。此外还有其他因素。因此欧盟深化必然是有限度的。
任何地区一体化组织与全球性国际组织都有内在矛盾。此外，从局部即地区角度看欧洲联邦主义是理想主义，但是从全球角度看他们的理想性就不够强、不够高。现 在的世界联邦主义者是最高理想（我在德国时接到过他们的邮件，有网站，但是现在影响还不大）。这种思想十分超前，但并不是空想，联合国就是最初的雏形，经 过邦联式逐步向联邦式过渡。它其实比地区性的欧洲联邦主义设想的可操作性、现实性还要强。现在的关键是各国之间的互信远远不够，这又和缺少各国公认为完全 正确的哲学和社会科学理论有关，所以还不能达成共识。很长时间以来我同时进行哲学创新并和国际问题研究结合，目的就在于都做出创新甚至某种突破。
《里斯本条约》因爱尔兰公决未通过直接造成欧盟一体化进程受阻，同时客观上提出两个深层次问题：一是民主化的局限性，二是地区一体化的局限性，给其他地区 一体化敲了警钟，包括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最近提出的建立亚太地区一体化组织设想。我认为结论应当是：一，不应过分夸大甚至迷信政治民主（全民公决）的作 用，必须要发挥对公民的积极引导和教育的作用，欧洲一体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精英政治，很容易脱离民众、脱离实际，精英人物都懂一门甚至几门外语，经常参加国 际会议、有不少外国朋友，欧洲认同意识比较强，而占人口多数的普通民众的欧洲认同意识要弱得多，主要还是对本民族国家的认同意识，发挥民主只会主要保护本 国的利益，而不可能想得更远；二，也不应过分夸大甚至迷信地区一体化的作用，必须同时大力发展全球领域的合作，即不是先实现地区一体化的目标、然后才实行 全球化目标。更不应过分强调各地区一体化组织之间的竞争，我认为将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新入盟的中东欧国家与西欧国家思维角度不大相同，对俄罗斯仍心有余悸，倾向于更多依赖美国力量保护自己，欧盟各成员国对外交和安全问题的认知有比较大差 异，使欧盟的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面临极大考验，事实上已经大打折扣。比如出于欧盟团结的考虑，西欧各国基本上不公开批评波兰、捷克等过于担心俄罗斯威胁及 片面迎合美国的做法。
欧洲一体化从扩大的角度讲是有限度的，从深化的角度讲也是有限度的。其他的地区一体化同样是这样。全球一体化、人类一体化、成立联邦制的世界政府才是最终的方向和归宿。从法律研究角度说，国际法的发展和研究大有可为，有无限发展的前景，必须贯穿人类一体的精神。
四，中欧关系：
中欧关系目前发展基本正常，尤其是文化教育领域、经贸方面发展迅速。中欧1975年建交，那时双方贸易额只有24亿美元，2007年达到3300亿美元。 1975年中欧建交时，欧洲在中国的投资是0，现在大概接近600亿美元，有2万多家欧洲企业在中国落户；在1975年中国在欧洲的留学生是0，现在大约 20万。2003年11月欧盟主席普罗迪和轮值主席国意大利总理访华时签署协议把中欧关系定位于“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这是指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 育、军事等各个方面全部都包括在内。
但也出现许多新问题，在经贸领域，双方矛盾和摩擦明显增多，欧方强调贸易逆差、中国产品安全、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非贸易壁垒形式更加多样化，以技术性壁 垒为主。中欧关系中蕴含的复杂性显现，有人认为中欧关系目前进入调整和磨合期。主要原因是中国实力增长比预想的要快，欧洲的相对地位下降比较快，欧洲人心 态不大平衡，有酸葡萄心理，尤其是传统“欧洲中心观”比较重的那些人以及受到中国产品冲击的许多普通民众；此外中国在发展过程中也存在一系列问题、给人造 成的印象不大好，欧盟的各种担心也加大，比如目前国外媒体热议荷兰环境规划局6月14日发表的报告，说2007年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激增8％，已经占全世 界排放量的24％，首次超过美国（占世界21％），排第3位的是欧盟（15％）；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制造者是水泥工业，中国2007年激增了10％的产 量，使中国的水泥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比例达到51％。但报告也承认中国的人均碳排放量仍远低于美国等。
除此之外，德国总理去年9月见达赖、今年“3-14”拉萨事件、圣火在巴黎传递时出现的冲击事件等，都给中欧关系蒙上阴影。5月12日以来中国的抗震救灾 给世界留下深刻印象，使西方舆论界对华态度稍为扭转，但是目前的障碍远没有解决，主要是西方对中国了解太少而且不大客观、全面，在相当大程度上依然用冷战 时期的眼光看中国，尤其是对中国这两年的淡化意识形态、采取更加开放和务实的态度不大了解。
我从去年开始从学者的角度做了一些工作，比如9月20日和22 日两次直接给德国总理写电子邮件，陈说利害，希望她能考虑中德关系大局、不要会见达赖，否则必然会使中德关系倒退。默克尔及其智囊以为见达赖不是了不起的 大事，中德关系冷淡几周就会恢复正常。事实证明我的预警是准确的，中德关系冷却了4个月，到今年1月两个外长才见面。我虽然没有收到任何回信，也不可能起 到什么直接作用，但是德国报纸马上报道了我写电子邮件，使德国读者知道中国学者的声音，今年4月我接受了一个德国民间网站的访谈，现在正参加《法兰克福汇 报》网络版的讨论。
我想使德国方面意识到：1，中国的事情很复杂，他们知道的情况很有限，不知深浅乱表态必然犯错误；2，中国目前发生迅速变化，不能用固定眼光、老眼光看中 国；3，中国的情况十分特殊，尤其是中国并不想威胁和危害任何人，也不想和西方进行制度竞争（德国联盟党议会党团去年10月发表《亚洲战略文件》宣称中国 要把自己的模式向世界推广），但是也不可能照搬西方的政治体制和按照西方的时间表去进行改革。但达赖在西方威望相当高，民众把他当成偶像，媒体借助他增加 销路，政治家借助他提高自己的声誉，客观上对我国不利。这种情况短时间难以改变，需要长时间努力。
2007年1月15日启动中欧新的合作框架协定谈判，将会是今后较长一段时间中欧关系调整中的一个看点，因为它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中欧关系未来的走势。 2006年中国的GDP为2.7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5.5%，但能源消耗占全球消耗的15%，说明我们能源的利用率和效率太低。要提高能源利用效率 就需要技术。欧洲的技术为中欧在能源领域、环保领域开展合作提供了广阔空间。经过激烈的争论，第十次中欧领导人会晤于2007年11月28日在北京举行后 发表了一个重要的联合声明（但差一点没能公布，欧方希按他们愿望表达，中方坚决不让步，最后欧方只好同意）。这个中欧联合声明就专门提到“要以能源、环 保、治污方面作为重点合作领域”。
在客观地位上，中国与美国相似处多、可比性强（都是世界大国），而在思想理念方面，中国和欧洲相似处和共同点多（都主张多边主义、尊重国际法和国际组织， 反对单边主义），在2007年11月底中欧联合声明中说：“双方领导人强调有效多边主义至关重要，表示大力支持建立一个公平、公正、以规则为基础、由联合 国发挥中心作用的多边国际体系”，强调“安理会在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方面负有主要责任”。因为中欧都有深刻的历史教训，思想也就比较深刻全面；而在价值观 和政治体制方面，欧美基本相同，主张并实行多党竞选政治体制。但可惜欧洲人对中国最新发展情况不大了解，也有许多偏见，中欧文化交流中方是严重逆差，所以 需要比较长时间才能纠正目前的状况，使中欧关系及中国与西方之间的关系有比较坚实的文化思想基础和民众基础，包括我们要把我们的实际情况及时介绍给外国， 并能发表我们自己有水平的看法。中国理应在更高级、更深刻的层面上影响世界向着和平与发展的方向前进、和世界各国进行更多的良性互动。
